临到院门口,蓝田的脚步反而越发轻了下来,等到半只脚踏进了院门,他便停在了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恰好这时红绸从旁边走过,一见到他便眼前一亮,连忙凑过来问道:“教主,那唐老太太没有为难你吧?”
“你家教主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她为难?”蓝田冷哼一声,让红绸笑了开,“那就好,看来这唐老太太也并非完全不讲理之人嘛,衣,教主,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你方才站在院门口发什么呆?我还以为唐老太太对我们生气,要跟我们打一架呢。”
蓝田被红绸的问题噎住了,他在犹豫什么?自然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唐河了,他用最残忍的手段伤害了自己的孩子,如今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之意,想他蓝田当初纵横南疆,何曾畏惧过任何事,如今却连一个少年都奈何不得,这种话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幸好有玉姬为他解了围,玉姬拉着红绸便向着一旁走去,“你也忙了半天了,好不容易歇下来,去房间休息吧。”
将红绸推到房间里,玉姬微微回首对蓝田说道:“唐河方才已经睡下了,你去房间看一看吧。”
蓝田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冲玉姬点了点头,慢慢踱步到唐河的房间,轻轻推开了门。
苏冽闻声回头便看到了蓝田,松了一口气,蓝田走到床边,探首看了一眼闭着眼睡得似乎很是安稳的唐河,轻声问道:“他现下情况如何?”
苏冽也回答道:“幸好身上都是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唐门对我们还算大方,拿出来的都是上好的药材,我已经和沉舟一起给他上了药,今后每日换一次药,只要身上的伤口结了痂,便没有了发炎的危机,接下来就是安静养伤了。”
蓝田点了点头,拉着一个椅子坐到了床边,盯着唐河的样子仔细地看,苏冽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蓝先生,你是不是在纠结等唐河行了要如何同他说话?”
蓝天沉默半晌,说道:“是我做错了事,伤到了他,如今竟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若是这孩子不肯原谅我,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冽见他这样子也摇头叹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蓝田便是一惊,床上的少年睫毛动了动,传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那双黝黑湿润的眼睛先是刚刚苏醒之人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然后是想到什么之后的瑟缩,待到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候,那瑟缩变也被抛在了脑后,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怔愣,夹杂着一丝惊喜。
那丝惊喜深深地刺痛了蓝田的心脏,他轻轻拉起唐河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孩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抵是从未见过蓝田如此温和的样子,唐河一时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苏冽看了看唐河,说道:“他醒了便是已经退烧了,沉舟正在药房熬药,我去看看他的情况。”接着便识趣地离开了房间,还轻轻关上了门,留这父子两个在房间里面对面相对无言。
“蓝,蓝先生,”最后还是唐河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我,我是在做梦吗,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蓝田小心翼翼地回答:“你没有做梦,这里是唐门,唐怀仁想要杀了你,我把你救了下来,方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身上都是外伤,之前还发了一会儿烧,现在看样子烧退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唐河整个人还是有些懵懵的,“我还好,就是身上有些疼……不碍事的。”
蓝田越是听他这样说便越觉得心疼,只想把人抱在怀里,只是这孩子浑身都是伤,他根本连碰都不敢碰。
唐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蓝先生不是下山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在唐门?又怎么会救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田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柔软的手掌,他用尽毕生最温柔的语气,对唐河缓缓开口:“唐河,我看到了你腰上的胎记,也已经让苏冽为我们检测过了,你,你是我的孩子……”
唐河听了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蓝田,眼中慢慢的弥漫起雾气,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孩子别哭,”蓝田心疼地为他拭去泪痕,“我都知道了,你是我的孩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再改变,从今以后我会守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唐河也不回应蓝田的话,就是一个人在那里呆坐着,啪嗒啪嗒掉眼泪,这让从未有过应对经验的蓝田慌了手脚,“唐河,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若是你不想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保证今后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看了生气,好不好?”
唐河急急忙忙擦掉眼泪,问道:“你看到我身上的胎记了?”
“对。”
“苏先生为我们检测过,我真的是你的孩子?”
“没错。”蓝田眸光温和,“苏先生是神医,他的医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就是我的孩子。”
唐河死死地咬着下唇,又开始哭了,蓝田无奈的叹息,将人虚虚的环抱在怀里,“不要哭太长时间,你身子弱,总是哭会哭坏身子的。”
唐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原本以为自己短暂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结果等他醒过来,整个世界都变了,他曾经憧憬过的遥不可及的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温柔地跟自己说话,说自己是他的孩子,是他要守护的人,这天大的惊喜让他骤然生出一股惶恐之意,这是不是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又或者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是现在温柔地握着自己手的另一只手是如此地温热,在自己头顶的叹气声又是如此的真实,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唐河也愿意自己永远都不醒来。
哭了半天,唐河的眼泪似乎终于流干了,慢慢的哽咽,却也平静了许多,蓝田等到怀中的小孩停止了哭声才重新看向他,“唐河,你要跟我说实话,我做的这些事让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你恨不恨我?”
唐河看着蓝田眼中的紧张忐忑,非常不合时宜地想着,原来这人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无敌而强大,坚不可摧,他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人性化的表情,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唐河便忍不住兴奋起来。
蓝田看着对面那小孩脸上神色变幻,还是不是地傻笑两声,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唐河?”
唐河猛地回神,这才想起方才蓝田问了自己什么,连忙说道:“不,我当然不会怪你!”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唐河,“最开始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的时候,你在唐家集出手相助帮我解决了麻烦,虽然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你根本没有想过是为了我而做什么,可是对我来说,那时候的你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一样!”
“后来从沉舟那里知道了关于你的消息,这才意识到你也许有可能是我的父亲,当时我简直高兴的要疯掉,可是回去之后一冷静,我便意识到你也许根本不需要我这样平庸的孩子。便胆怯了,根本不敢来同你相认。”
“后来早寿宴上你利用我,让我被怀仁长老抓住,我真的好难过,我还以为同你有了一些亲近,原来这份亲近也不过是你特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可是在刑堂受刑的时候我也没有把你供出来,因为哪怕是被利用,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唐河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天哪,我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大概过去十六年我总是倒霉便是为了如今的这一份幸运,我居然真的是你的孩子,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蓝田从他的话总听出了浓浓的濡慕之情,想到唐河曾经在刑堂所遭受的罪过便觉得心如刀割,而眼前这孩子尽管经受了无数的苦难,却总是能因为一丝幸运而笑出声来。
从前在寻找这孩子的时候,蓝田总是忍不住想象自己的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自认根骨奇佳,那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任何人,所以当初才会对苏冽说相信自己的孩儿会是一个侠客。
而如今知道了唐河的身份,蓝田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丝沮丧,他这时候才恍然,原来当初的自己还是不明白所谓亲情的,见到唐河,他满心满眼便只想着让这孩子平安喜乐,哪怕不会武功,他也要护佑他一生幸福。
不管他是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是平平无奇的百姓,只要这孩子同他血脉相连,在蓝田的心中他便是独一无二最珍贵的。
而这孩子也没有一丝让他失望,即便是面对如此多的苦难,却仍旧能够笑出声的人,谁又能说他比那些武功高强的人差呢?
蓝田亲昵地摸了摸唐河的头发,帮他把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即然这样,你的名字也应该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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