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 - 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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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章)

 东宫烛光一直亮到丑时末。

属官与侍从们最近些日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太子的晚睡,今夜更是不时有侍从进出书房为李裴添茶磨墨准备宵夜,连动作也更加殷勤了些。

近来朝中对太子的攻讦越发严重,东宫众人不免对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唯一的期望便是太子莫要再沉迷质子府上那一位,多将心思放在国事上。因此今夜看到太子在书房批阅奏折到深夜,众人心中忽然便欣慰起来。

从前……

那也是五六年前了,圣人时常会拿着朝臣的奏折与太子商讨到这个时辰。

东宫的旧人还记得,那时候圣人时常夸奖太子对政事心中有丘壑,后者为圣人分忧之时更是尽心尽力,从未懈怠过。

可李裴此时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提着笔许久也未在纸上落下半字,总觉得有事发生。

宋将军夜访东宫之事做得十分隐秘,直到一路被人带过正堂,离着太子书房只有几步远了,却忽然被一位东宫属官拦了下来。

属官自然知道宋将军的身份。金吾卫,还是圣人面前的红人。

可他如今守的是质子府,这么晚来找殿下,自然为的也是那个漠北国师。

“殿下已经睡了,您还是请回吧。”

“是吗?那为何书房还点着灯?”

属官执意横在前,唯恐让质子府的人再在风口浪尖之上给太子惹半分麻烦,宋将军心中都明白,可今夜却不知为何,想到那二人在一起的模样,直觉感觉自己今夜若是走了,以后怕是要后悔。于是便与前人僵持下来。

不觉又耽搁了一盏茶的时间。

直到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李裴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将军?”

显然没有料到此人会在此刻站在自己门外,李裴怔愣了一瞬,心中却不由想到了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了一晚上的名字。

“殿下,”宋将军也不寒暄,朝着李裴拱手拜了拜,直截了当地说,“国师出事了。”

国师出事了——可能需要您帮忙,可能要去宫中带刘医工出来,或者,可能要您走一趟……虽然下意识便能想到太子对他前一句话的态度,可他仍是没有急着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那位东宫属官的态度,宋将军明明白白地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太子需要在国师与储位之间理智地做出选择;而他只是来将消息告诉太子,至于最后如何选,宋将军不该有任何左右的倾向。

李裴脸色果然一变,似乎是毫不犹豫地,下意识便道。

“带孤去看他。”

“殿下!”一旁的属官见到太子出来后便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自然是担心太子会不顾后果去找漠北国师。可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裴这话一出,他当即悲呼出声。

“您想想您的处境!想想东宫……”

想想您的属臣们啊……

李裴的目光毫无温度地落在那位属官身上,“孤不用想。”

不用想,他的答案早已在圣人要构陷质子府的那晚便有了,储位与福南音,他选后者。

看到太子的选择后,宋将军在一旁竟然长舒了口气。他是圣人的心腹,本不该对此事抱有任何的倾向;可说来荒唐,这近两个月来,他对太子一次次夜探质子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惯了,竟隐隐对他们二人生出一丝奇怪的心思来。

听到国师与柯侍郎合计陷害太子而愤怒失望,现在又希望太子为了国师而“顶风作案”……

宋将军为自己的想法心惊,对圣人感到几分内疚。可对上太子那双带着询问的桃花眼时,他又下意识将方才隐去的话说了出来。

“国师不知几时发的热,如今烧得意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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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清,臣已经派人去叫了大夫,不知道是否需要请太医署的人也去看看,毕竟……”

“什么!”

李裴本有些心焦,可当他从宋将军的话中捕捉到几个极为关键的字眼时,整个人忽然一震;他眼中立刻迸出的危险之色叫宋将军心中一惊,又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怔愣在原地。

“你叫了大夫?”

李裴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明明冷静了下来,却仍带了几分慌张。

“是……”

“真是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东宫的内侍吩咐,“去太医署将刘医工待到质子府,立刻去,若是耽搁了分毫,孤会杀了你。”

明明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口吻,可四下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感到遍体生寒,仿佛此时当真有一把寒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此时太子眼中的杀气半分都不曾遮掩,那个内侍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却因为李裴一句“立刻去”,他哆嗦着应了一声后撒腿便往外跑去。

宋将军此时也从太子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自作主张。虽然不知道国师身上究竟有什么猫腻,可他看着太子此时的眼神,丝毫不怀疑若是那位大夫当真诊出点什么来,一定无法活着走出质子府。

出神间,李裴身影早已不见,宋将军赶忙跟了上去。从东宫的隐秘之处绕出去,两人脚下都带着轻功,一时竟不输快马,疾步奔走在清冷无人的朱雀街上。

宋将军心中生愧,便将今夜质子府古怪之事对身旁的太子说了几句。

“府中不太平,臣带殿下过去有把握不被朝臣的眼线发觉。”

雨后的下半夜空气中带着些独特的味道,湿冷的寒风一吹,李裴也清醒了不少。原本已经对福南音怀孕之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宋将军的话又叫他心中忽然生了几分猜想和警惕出来。

他面上没有显,可脚下的步子不觉慢了几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宋将军一向只听命于圣人,为圣人办事。

李裴皱眉,“你这么做,是圣人的意思?”

宋将军一愣,想到自己那奇怪的心思,又想起圣人对太子私下里过分容忍的态度,心中有些复杂。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

金吾卫半夜找大夫此事本就不靠谱,更何况宋将军当时下的命令还是“抓”。

几人带着刀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可惜这支平日里在城中巡夜保护长安的禁军风评实在太好,饶是他们在门外威胁恐吓的话说了一堆,几家医馆的大夫都通通不理,大门紧闭,显然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最后还是有个金吾卫花了三十两银子才“请”到了位大夫出来,却离着出府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质子府附近一向冷清,尤其是是这个时辰,从未像此时一般热闹过。

等到金吾卫带着那位医馆的大夫回去的时候,正巧与赶来的李裴和宋将军撞了个对脸。

那位长史显然是有些惧怕宋将军的,担心后者因为他带人回来晚了而责骂其办事不利,还未回神给太子行礼,下意识便抬起手来用力将那位大夫推进府门里,这才谄媚地对宋将军道:

“您回来得真快……哦,大夫已经给国师带回来了,还花了三十两银子。”

宋将军:“……”

他抬头想看看太子此时的面色,可惜李裴心中担心福南音,没有耐心在外面耽搁半分,紧抿着嘴半句话没说便走了进去。

“将那大夫送回去吧,国师用不上他了。”宋将军望着太子很快便不见的背影,忽然松了口气。

“啊?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腰间摸出三十两银子朝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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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一脸狐疑的长史丢过去,“运气真好。救了人一条命,今夜少了个冤死鬼。”

原本还担心自己被责骂的长史握着银子:“?”

……

福南音的屋子门窗紧闭,有些闷,但十分暖和。

可就是这般,榻上的人仍是下意识缩着身子,两手拽紧了身上的棉被。

李裴原本极快的步子忽然放缓,在迎着屋中微光看清福南音面色的时候,他心中不由一揪。

分明只是四日未见,分明那日他从这道屋门出去的时候福南音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如今怎么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李裴朝着榻边走去,伸出手,轻轻覆在福南音的额头上。

他刚从外面进来,手上还带了几分凉意。

福南音原本紧皱的眉心忽然一松,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睫毛也动了动,像是就要睁眼的模样。

李裴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榻上的人醒来,反倒是在下一刻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吟,模模糊糊,可李裴却听清了。

“裴天人……”

李裴一愣,听着这三个字,他原本眼中的冷然倏地散尽,化作了一片缅怀和温柔。

“裴……裴天人……”

福南音又唤了一声,像是在做一个不安的梦,这一声比刚才更带了几分慌张和急促。

“我在,阿音。”

李裴忽然感到一阵心疼。他坐在榻上,隔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福南音的后背,想要安抚住他梦中那不安稳的情绪。

福南音果然平静了下来,半晌,他有些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带了几分欢喜和满足。

“你终于……回来了……”

明知道以李裴的处境,就该远离质子府,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也知道近来流言漫天,李裴定然有数不清的事要做;更知道中原皇帝为了保住李裴的储君之位,必定会将他困在东宫……

可白日清醒时所有的理智和坚强在这一刻通通卸下后,福南音仍是想要他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太子国师,更不沾染半分的国仇家恨,只有裴天人与福南音,向从前那般简简单单地生活。

李裴何尝又听不出来?

那日进宫赴宴的时候,他答应了福南音,快去快回。

终究是食言了。

“殿下,刘医工到了。”

外面金吾卫将屋门给刘医工打开,那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医被东宫的侍从火急火燎带出来,整个人还是懵的。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又再次来到了质子府,这才终于清醒了几分,将手上的医箱往地上一搁,

“可是国师府中胎儿出了什么问题?”

彼时李裴仍旧抱着福南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就一紧,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什么,坐起身喃喃道:“胎儿?”

他太过忧心福南音的身体,竟忘了如今还有这样一层顾虑——阿音烧成这样,孩子可会有什么影响?

刘医工让太子的反应弄得有些狐疑,“不是?那殿下半夜叫臣来干什……”

他边走边说,走近了,也就察觉到了福南音的异常,话音一顿。

如此热的屋中福南音仍旧紧裹着两层棉被,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了,面上甚至还带了些病态的红。

他伸手一摸,滚烫的。

“发热了。”刘医工坐在榻边的矮凳上,又给福南音摸了摸脉象,眉头忽然便皱了起来,“风寒引起的发热,原本不严重……”

刘医工话音一顿,还未等李裴松一口气,又道,“可惜烧了太久,病人还饮了酒。好在孩子命大,没什么事……”

他看了李裴一眼,“臣可以开一剂猛药,让国师的烧降下去,可难免便会伤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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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腹中的胎儿。”

李裴怔怔听着刘医工的话,眉头越皱越紧。他不知道福南音为何会烧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饮酒,可这样的未知让他忽然没来由一阵后怕。

他四日未来质子府,不知为何尧光也不在。

若是宋将军今日没有到东宫找他呢?福南音又要在这病种被折磨多久?

若是……叫寻常大夫看了,又察觉出了他怀孕的事,被捅了出去,又会如何?

他不敢想。

“只要能治好他……”

李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刘医工意会到了。

下什么猛药都可以,只要能治好国师,甚至不必在意胎儿。

后者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明明上次在这间屋子里给人看诊的时候将孕期注意之事写得明明白白,还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

“照这个抓药,连喝三日就能退烧,至于病好后胎儿如何,还要再看。”

只是这句话说完,刘医工忽然感觉到几分不对——屋中没有其他下人在,他竟然对着太子吩咐这等事,实在是胆大包天……

刘医工低头,余光偷偷打量了太子神色,却见他面上没有半分怒意,只是认真将那张药方看了一遍。

“孤知道了。”

只是如今天还没亮,根本无处抓药,除非……

李裴将药方看过后重新递了回去,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轻笑了一声。

“那就劳烦刘医工了。”

“……”

刚熬出来的药被李裴拿在手上,泛出来的味道叫整个屋中都沾染上了一层苦意。

李裴舀起一勺汤药,先自己含在口中,又慢慢渡到福南音的嘴里。

药味弥漫在唇齿间,他却忽然感觉到几分甜腻。

两年前在裴府上的时候福南音惯爱逞强,每每将自己弄到病得不省人事才肯叫人来照顾。在出了那件事之前,李裴唯一能“光明正大”同他如此亲密的时刻,便是给福南音喝药的时候。

那时他便幻想着能像此刻一般,亲吻他,喂他喝药;而福南音似乎从来都对他止乎于礼,从未有半分多余的心思。

好在如今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守着一份无妄的感情,也终于能完成当时以为是奢望的夙愿。

他的阿音,也喜欢他,依赖他……

福南音醒来的时候头还有几分阵痛。

嘴里也仍是苦涩的,却隐隐带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他缓缓睁开眼,似乎在这个过程中心里还存了几分期待和忐忑,明明是想要见到什么人的。

他在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一年前在裴府的时候,似乎是是因为什么落了水,之后亦是烧得昏天黑地。从前裴天人对着他总是啰嗦的,会一面喂他喝药一面数落他多么不会照顾自己,又给他添了多少麻烦。可在梦中的裴天人却一言不发,也不喂他喝药,反倒是借着喝药的由头,吻了他。

想到梦中情景,福南音心跳快了几分。

光线忽然映入眼中,他起初有些不适应,眯着眼,便瞧见榻边立着一个人。

“裴……”

“主人,您终于醒了!”

福南音听清了这道声音,是尧光。

心中忽然便蒙上了一层失落。过了半晌,他才哑声问道:

“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尧光道:“主人放心,临淄王手下三人已被尽数截杀,痕迹也抹干净了,不会有人查到咱们身上。”

福南音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正要摆手叫尧光出去,却又犹豫了一瞬。

“昨夜……”

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踟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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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有人来过吗?”

尧光将李皎的人处理完之后便立刻折返了质子府,那时候他倒是见到宋将军端了碗药进了屋中,彼时的他还在感叹主人神机妙算,当真有人主动为其请动了太医署的刘医工。

于是他便将自己看到的两个人名同福南音说了。

“没了?”

尧光看着主人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失落,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太子殿下……”

福南音眼神果然一亮。

“太子殿下他……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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