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 - 我把你当徒弟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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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章)

 大漠里风沙大,陆灼霜做的那些标记,统统不知被吹去了哪里。

原本有迹可循的寻果之路成了大海捞针,日头都快落了下去,师徒二人依旧一无所获。

陆灼霜不死心,又挑了处地方,指使伏铖去挖。

被陆灼霜这般折腾了大半日,伏铖刨坑都刨出了经验,早已总结出一套省力且高效的挖坑方案,就是苦了寂灭。

皇天不负有心人。

师徒二人终于不再跑空,没能刨出果子,倒是刨出了一坛酒。

陆灼霜抬眸,对上伏铖的目光,轻声道:“打开看看。”

伏铖动作利索地敲开封住壶嘴的黄泥,掀去用麻绳紧紧缠绕在壶口的那层油纸,霎时间,果香味四溢。

陆灼霜又凑了过来,低头嗅了嗅:“是果酒,闻着像是用沙棘酿的。”

她说完,下意识伸出手指去蘸取些许。

这酒也不知在大漠里埋了多久,早已被冻得冰冰凉凉,入口甜润,比一般的果汁还好喝。

陆灼霜早就放出神识勘察过,除了她与伏铖,此处再无他人。

许是在他们来之前,误入此处的人留下的罢。

既如此,她便毫不客气地收起了这坛酒。

天色已晚,再找下去也没意义,陆灼霜果断选择放弃那些不知被埋在了哪里的果子。

转身与伏铖道:“该回家了。”

“回家?”

伏铖一时间没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陆灼霜拎着酒壶,一晃一晃,声音里透出愉悦:“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她尾音才落,就已祭出熄染,朝东南方向猛地一劈。

剑气卷起的飓风扶摇直上九万里,直冲碧霄。

“呼——”

狂风又开始怒吼,霎时间黄沙漫天,整个世界模糊一片。

远远地,出现了一个高速运转的风洞,内里漆黑一片,似妖兽张开的巨口。

陆灼霜拽住微滞的伏铖,一把冲进风洞里。

眼前的世界瞬息万变。

他们这次不似来时那般,被卷入了风刃中,待到风声散尽时,二人已回到流萤谷的入口处。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所有人都维持着原样。

陆灼霜耳朵里嗡嗡嗡一阵响,谁的话都听不清楚,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帘水幕。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传入耳的声音逐渐清晰,那些石雕一般杵着不动的人也都慢慢动了起来,时间回到他们离开时的那一刻。

伏铖目光怔怔望着眼前这一切。

陆灼霜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耳畔响起:“那片大漠是空间裂缝,漂浮在时间法则外的存在,你完全可以用梦去理解那个世界。”

伏铖瞳孔骤然一缩。

“师父,你的意思是……”

陆灼霜抬手压住被风掀起的轻纱,声音很淡:“忘了吧,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轻巧。

伏铖怎么可能会忘?他死都不会忘。

他眼圈红红的望着陆灼霜。

陆灼霜已经走远,从队伍的末端走到最前端,与白烬肩并肩。

回时的路比去时快了近一倍的时间。

他们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太阿门。

破虚峰上月桂飘香,山茶次第绽放,仍是一片花团锦簇。

小茸与鹤潘安一同蹲守在院门前翘首以盼。

分明也才离开四五天,为什么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陆灼霜一时间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她与伏铖皆未说话。

晚膳吃得是仙鹤送来的大锅饭。

陆灼霜没什么胃口,不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豆腐被捣得稀烂,蒜薹被压得瘪瘪的。

伏铖也没胃口,索性吃都不吃,直接回到了房间。

偌大的院子里只余陆灼霜一人。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壶沙棘酒,倒入杯中,一口一口地抿。

薄酒入喉,酸酸甜甜的滋味一下在口腔中弥散开。

大漠里明灭的火光烙印在她心上。

怎么可能忘得掉?

薄酒一杯一杯入喉,陆灼霜提着酒壶熏熏然站了起来。

她酒量差,酒品还不好,平日里鲜少沾这玩意儿,而今却已不动声色地灌下大半坛。

她在院子里晃晃悠悠地走,眼疾手快地抱住想要跑路的鹤潘安,一顿乱薅。

雪白的羽毛落雨般撒了一地。

鹤潘安的哀嚎像柄利刃般划破夜的宁静。

“哗啦——”

伏铖房中的窗被推开了。

陆灼霜单手扼住鹤潘安的脖子,用腿将它压制在地上,一把一把揪着它身上的毛。

“忘得掉……”

“忘不掉……”

……

“忘得掉……”

“忘不掉……”

……

以此重复念叨了近百句以后,鹤潘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秃子。

陆灼霜的手在它光秃秃的脑袋上一阵摸索,发现再也摸不到半根毛,又眯着眼骂骂咧咧:“怎么可能是忘不掉?你这毛长得有问题!”

鹤潘安的辛酸谁知道?

它期期艾艾地望着立在一旁围观的伏铖,颤颤巍巍伸出爪子,在地上刨出两个字。「救命!」

伏铖终于动了动,弯身扶起抱住鹤潘安不撒手的陆灼霜。

陆灼霜的手又摸到他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下一根头发,笑得眉眼弯弯:“就说嘛,是忘得掉。”

伏铖眸色深沉,满天星光与月色落入他眼,仍照不到底。

“师父,你可知徒儿从来都不是君子?”

倏忽间来了一场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他学什么都快,在某些方面更是无师自通。

黑暗中一片水声潺潺。

是鱼儿咬住了莲芯。

湿哒哒,浸湿一大片。

那尾鱼突然“噗通”一声潜入水,拖着长长的尾在平静的湖面一阵轻搅,水波一阵一阵地荡。

陆灼霜脖颈后仰,想张嘴说停,却只有支离破碎的哀吟溢出唇齿。

窗外的雨越落越大,“嗒嗒嗒”落在每一片叶上。

她想推开他,更想拥抱他。

伏铖却在即将登顶的那一刻停下,抬头,望着她。

“轰——”

淡紫色闪电撕裂黑夜,陆灼霜在雷与电的间隙中看清了他笼在黑夜中的脸。

他纤长的睫微微颤,嘴角银丝牵落一线。

“师父,好甜。”

陆灼霜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人,还是披着画皮的艳鬼。

她灵魂开始剥离肉.体。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拖入地狱。

这次,他又换了手,轻拢慢捻,像是在捏一枚甜烂的果子,一碰就出汁。

“师父,还想要吗?”

陆灼霜半眯着眼。

她被酒精迷了神智,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要。”

艳鬼嘴角上扬,撕去画皮,现出真身。

“好。”

陆灼霜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伏铖不见了,若无那些再显眼不过的痕迹,她怕是得以为昨夜所发生一切是场梦。

她捂着脑袋,使劲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陆灼霜你个傻子!没事喝个屁的酒!”

勾人的鲜香从半掩着的窗外飘来,陆灼霜昨晚吃得少,今日还少用一顿早膳,早已饥肠辘辘。

她终于停住了薅头发的动作,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下了床。

伏铖正在厨屋里忙活,陆灼霜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把刚出锅的热菜放在风口处,香味全都飘进了她房里。

陆灼霜磨了磨后牙槽,还好她有喜欢囤东西的习惯,藏在房里的零嘴怕是也能支撑着她熬过一段时间了。

陆灼霜边想边往妆奁所在的方向走,然而,抽屉里早就被人洗劫一空。

陆灼霜:“……”

她指骨捏得“咔咔”作响,却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

要风轻云淡地去面对一切,不能表现得太在意,否则,那小鬼的嘴角就该翘上天了。

对,要淡定。

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陆灼霜便顶着一张“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脸下了楼。

她演技精湛,伏铖更是骨灰级老戏骨。

陆灼霜神色如常,伏铖亦一派从容。

二人目光相撞的那一霎,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样东西。

——演技。

谁都没主动去提昨夜之事。

陆灼霜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装下去,直至她看见桌上的菜。

满满当当一大桌,全是生蚝。

蒸的,煮的,炸的,炒的……应有尽有。

陆灼霜简直一脸懵:“你这是做什么?”

伏铖一语双关:“孝敬师父。”

他尾音才落,便拿起一只肥嫩的生蚝刺身在陆灼霜面前吃了起来。

舌尖划过蚝肉,轻.吮,再一口卷入喉。

蚝肉多汁,洇湿他嘴角。

他抬眸望向陆灼霜:“师父,好甜。”

“砰——”

陆灼霜腾地起身,跌跌撞撞往屋内跑。

伏铖一把扣住她手腕:“师父为什么要逃呢?”

他嘴角向上一勾:“是弟子表现得还不够好吗?”

陆灼霜深吸一口气,斟酌半晌,才道:“我昨晚喝多了。”

伏铖神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哦,看来师父又不肯认账了。”

陆灼霜:“……”

这话说得她像个始乱终弃的渣女似的。

陆灼霜犹自在纠结,该说些什么来应付这个难缠的小鬼。

伏铖已俯身将她拥住:“我给你当小白脸不好吗?”

冷梅香铺天盖地涌来,将她困在这一方天地。

陆灼霜深吸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伏铖低头望着她,轻轻勾住她尾指:“我是你的。”

“只是你的。”

“不要再推开我。”

他声音压得很低,近乎哀求:“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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