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 - 她私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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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章)

 入秋的第三场雨像绢丝一样落下,鸦青色的天沉沉往下压,带着对夏日的忧思难忘,往来行人也都愁上眉梢。

谢家凯打开门,房子里昏昏暗暗的,只有厨房亮着一片暖黄。他换上拖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又把灯都打开,才慢悠悠地走去餐厅。

厨房里那人在熬粥,锅里的小米炖在提前吊好的鸡汤中,噗噜噗噜的作响。趁着这功夫,她开始料理提前发好的疗参。谢家凯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饶有兴味的看着那个背影,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回家了。他没有出声,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

咔哒,打火机的声响提醒了正在忙碌的姑娘。吴玥回过头,冲他笑一笑:“你回来了?”

谢家凯嗯一声,走上去从背后拥住了她,“在做什么?李阿姨呢?”

吴玥转来拍开他的手,“哎呀,不要在这里抽烟,我叫阿姨先回去了。”

谢家凯看着她的侧脸,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要把这个姑娘圈在身边,叫她永永远远的被自己拥有。这样至少,在秋意渐凉的夜里,有那么一盏灯,是为他亮着的。

吴玥将粥摆上餐桌,又从保温箱里拿出阿姨做好的炒西芹。洗手作羹汤是情趣,但烟熏火燎里染上发梢的油烟味就让人皱眉。她往杯子里倒上Sauternes的甜酒,冲谢家凯说:“能吃了。”

谢家凯坐下来,盯着她的侧脸,吴玥避开他的视线道:“看我干嘛,吃饭呀。”

“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人也挺好的。”

吴玥错开话锋笑道:“好想你上次带的咸菜啊。”

谢家凯笑一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把话题带过去道:“改天叫人给你送去。”

饭后雨势逐大,淅淅沥沥。谢家凯在打电话,他的声音被雨声隔离在外,模模糊糊听不清内容,只看到电话结束之后眉头却一直紧皱。吴玥叹口气,挂掉申请机构的电话走去阳台。

谢家凯靠在椅子上抽烟,烟灰将落不落地往下倾。他在走神,吴玥这样想着,把玻璃小圆桌上的香薰蜡烛点燃。那烛火跳跃起来,昏黄的光散开在夜里,如烟如雾。谢家凯胸口的玉观音在微光里沉沉的流转,在这样的夜色里,他显得很温和。

温柔是另一个概念,总有些人烂在泥里经历了无数的苦痛之后还愿意掏出一颗美好真诚的心去善良地对待别人。但谢家凯不是,他的和气毫无温度,这是一种基于优越的施舍,他永远高高在上,藏在面具之后。那不是宽容,只是那些事和人在他的生活里太微不足道了,甚至不足以让他皱一皱眉头

吴玥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烟拿了下来吸了一口。谢家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一言不发。吴玥心想,他果然不介意我的这些小动作。她抿一抿唇,摇摇头道:“别不高兴啦。”

讲完便自顾自伸出手去捏烛芯玩,又道:“我给你唱个歌?”

谢家凯终于转过头来,“唱。”

可算是有点反应了,吴玥笑起来:“不过呢,我的歌可不白听,我们万能的谢总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谢家凯挑挑眉:“先听听值不值这两个要求吧。”

吴玥假意白他一眼,伸手拿过谢家凯的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女孩复颓唐复古的嗓音在夜里散开来。

“OhIbegyou,Ifollow,

Betheowhereunravel,

Bemyonly,bethewaterandI’mwading,

You’remyriverrunninghigh,rundeeprunwild,

IIfollow,Ifollowyoudeepseababy,

IIfollow,Ifollowyou,darkboomhoney,

Ifollowyou.’’

歌收的的很忽然,但好像雨声里却还有没散开的歌声。谢家凯笑起来,在烛火下舒展开眉目。

“说吧,想要什么?”

吴玥忽然觉得,这句话或许在他与无数个女人之间发生过千万遍,她深吸一口气,指向客厅那边的斯坦威道,“我想听你弹一只曲子”

谢家凯勾了勾嘴角,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吴玥忽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于是急急地把视线挪开转向外面的江上。被雨帘晕开的彩光印在江上随着水波晃荡。她想,或许自己应该要求一点更物质的东西好让他安心的。她盯着江上那艘唯一的游轮笑起来,“还有嘛,就是刚刚升学办叫我准备推荐信,我去哪弄推荐信嘛。”

有欲望永远是最大的破绽,爱他,但不要祈求他给予平等的回应。

谢家凯靠过来,把她牵到客厅。他打开琴盖,低声道:“我们囡囡要的,总会有的。”

他弹的是orBWV847。十二平均律起源于数学,完美的音符从谢家凯的手指下流出。吴玥忽然觉得自己感受到藏在冰冷与克制之下的情感。就像是海域,平静宁静之下却藏着波涛汹涌。她想到Lesilencedelamer,军官说他之所以喜欢大海,是因为大海的宁静,她对谢家凯的向往不正是如此吗。就像少女只留下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Adieu,最深沉的感情只能用沉默来表达。

然而练习曲是没有情感的,它需要的是理性与专注。曲子的里感情往往是由演奏者和聆听者理解添加的。

乐声戛然而止,王月娥从会客室退出去。

江太太看看挂在墙上的西山秋笑道:“这画好看。”“阿云送来的呀。”夏秋抚一抚裙子,在椅子上坐下来道:“坐啊,站着干嘛。”

“老谢今天不在?最近应该很忙吧。”

“要改朝换代了嘛,卿卿他大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子说话模棱两可的。我胆子又小,整天担惊受怕。”夏秋叹口气,用头示意一下瓷碗,“尝尝?下午炖上的杏仁糊燕窝,赵倩两夫妇前几天送来的燕盏。”p>江太太打开盖子,用勺子搅一搅,“说起来前几天赵倩还约了我吃饭呢。”

“怎么?”

“他们家那小子,在梁家的场子惹出了点事情。”

夏秋笑一笑:“那也是个不省心的,去年吧,还跟阿海闹到局子里去了。”

江太太也笑,两个人同时低头不语,只专注于那碗燕窝。

喝了两口,江太太将脚边的木盒捧到桌上道:“秋姐,老爷子后天要大寿了。我和老江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前几天给以前他做过事的东仔从缅甸回来,带了尊沉香木的佛菩萨。你知道的,老江年纪大了,我们家供不起这样的大佛。就拿过来,借你家的花献佛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江总正当壮年的。“夏秋搁下勺子,笑道:”再说了,阿云这么能干?还怕接不上班。“

“我自己女儿我知道,暮云从小是个蠢笨的,我和老江也不想她有什么大作为,平安健康就好了。”

“你看看,又开始谦虚了。阿云这个命,贵不可言呐。”夏秋笑眯眯地盯着江太太。

“多少年的事情了,那大喇嘛也是看在我和老江捐钱的份上瞎说的嘛。”

“他是不是瞎说我心里知道。”夏秋用手掐着桌子上的花瓣,“小娟,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年轻就不喜欢这些张扬的。你看这花儿啊,开得再好再久,花期一过就谢了,到头来什么都不剩下。”她又拍拍那个木盒道,“倒是这些木头石头,永永远远的在这儿。做人谁不盼望个长久呢。”

“秋姐,你说的我都清楚,我和老江这么些年,你也看在眼里。”江太太抬眼看向夏秋,“冬天哪来的花呢。”

两人又笑起来,开始闲话家常。那燕窝杏仁糊见底,江太太起身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夏秋起身把她送到楼下,又向等在客厅的江暮云招招手。

“阿云,过来。”

夏秋笑盈盈地看着江太太道:“我知道,你和老江耳根子软,但心里总是念旧的。”她又拢过江暮云的手,将腕子上翠绿的镯子退下来套进江暮云的手腕,“暮云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我心里也疼她。这镯子保了我平平安安三十年,今天给了她,她一定顺顺遂遂。”

“秋姐,不用送了。外面天也凉,你好好休息。”北方的秋总是比南方燥的厉害些,凉下来的时间更是寒意浓重,巷子里的穿堂风割的人脸生疼。

江暮云看着司机关上车门才挑一挑眉道:“这事儿定了?没得变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江太太摸摸女儿的头,叹道:“是爸妈对不住你。”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江暮云低头看一看手机,储栋海发来的新消息,截图了一张言情小说。

(男人抬一抬刀削一般的下颚,抿抿薄唇嘴角似笑非笑,眼里藏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讽,挑眉道:“女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储栋海笑嘻嘻的发语音,“你看,像不像我们卿卿哥哥,我要去给这个作者打钱。”江暮云在暗里翻了个白眼,摸摸手上的镯子,按住语音键朗声道:“像tm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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