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第三十三章：油桐花
看到沈爷爷上来了，沈奶奶有些意外。
“杨杨和小风呢？”沈奶奶问。
沈爷爷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继续用布擦着二胡，头低得很下，沉默着。
赵小可咬着一口葡萄不敢吞下去，溜着圆溜的眼睛悄悄看着沈奶奶。
她还是第一次见沈爷爷不应沈奶奶的话的。
沈爷爷沉默的调试着琴轴，然后半握拳半放松的按在弦上，打弦，揉弦，滑音。
沈爷爷一曲先调低沉，再后悲叹，而后忧伤不已。
曲终之后，听者皆自泣。
苏蔚风和沈知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们并肩静静的站着。
他们的背后是一棵花瓣纯白，花蕊橘红的油桐花。
花语情窦初开的油桐花开得正好，沈爷爷思绪万千的看着他们良久。
“杨杨听了我十七年的曲子，今日可听出爷爷曲中之意否？”沈爷爷问沈知杨。
“爷爷。”沈知杨很艰难的才把“爷爷”两个字发出声。
他红了眼睛，无法再多说什么。
“小风呢？你能懂爷爷吗？说说看，看看咱爷俩有没有缘。”沈爷爷笑着说。
他的笑不是刚刚关怀的笑，而是夹含了一个古稀老人的悲怆和无奈，甚至抱着一点对苏蔚风可以理解他身为爷爷的希望。
“一曲千人千番意，不敢说能听懂爷爷，不过我想和爷爷弹奏一曲。”苏蔚风说。
“哦，小风还会拉二胡？”沈爷爷问。
“不是二胡，是古琴。”苏蔚风说。苏蔚风回去取了琴，是沈知杨陪他走回去的，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楼顶的空位实在是小，为了摆下一张矮几，沈知杨和沈泽宇挪动了几盆油桐花。
油桐花掉落在琴弦上，苏蔚风正在抚顺琴穗，他轻轻拂开油桐花，
随手拨弄了两下，清音袅袅缠绕不绝。
苏蔚风盘腿坐着，沈爷爷坐在他的小竹椅上。
一把二胡一床琴，一位包容且通情达理的老人，一个明媚且不卑不亢的少年。
“你常弹什么曲子？”沈爷爷问。
“《杨花词》。”苏蔚风回答。
“哈，巧了，我也是。”沈爷爷说。
沈爷爷这一声笑是真心的笑，是逢得知己的笑，苏蔚风终于舒心一点了。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蔚风第一次和沈爷爷合作，但是两个人却默契得不行。
沈爷爷也是真心喜欢苏蔚风这孩子，可是有些事他是不能接受的。
不仅是为了沈知杨，也是为了苏蔚风，他们都只是孩子，还年少无知。
“小风，你是个好孩子。”沈爷爷拍着苏蔚风手背说。
苏蔚风对着沈爷爷微微一笑。
他已经很努力掩饰了，但还是笑得很苦涩。
沈奶奶轻轻靠着秋千的藤编靠背，双指捏着团扇的扇柄搓了一下。
团扇倏然转了小半圈，沈奶奶看着那两朵落在苏蔚风琴枕边的油桐花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