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血脉同源的兄弟,父亲刚过世,我也不想做得太绝。”
陆畅之怕郑王插手,特别叮嘱道。
郑王也就不说话了。
“舅舅难得回京一趟,不如让外甥带您到处走走看看?”
郑王似笑非笑地问:“你父亲新丧,你敢出去玩耍?”
“只是逛逛而已,死了爹的人也要正常吃饭睡觉的。”
郑王起身,大袖一甩,“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也让本王见识一下汴河风光。”
两人刚出门,就见长公主的马车回来了。
郑王大步上前,伸手扶着长公主下马车,然后跪在她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阿姐……”
郑王一开口声音就哑了。
他从小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姐弟俩感情深厚。
“起来吧,进去说话。”
长公主看起来有些疲惫,接连的噩耗,即便都不是她关心的人,也让她忙碌了好一阵。
姐弟俩进了书房,陆畅之还想陪着,被长公主赶了出去。
郑王看了直摇头。
“畅之也二十几了,阿姐还是不让他知道那件事吗?”
“他无需知道,与他没什么关系。”
郑王有些生气,“怎么会没关系?你我同胞姐弟,我要是死了,阿姐以为你们母子能活?”
“他姓陆,不姓赵。”
“哈,阿姐竟也能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来,既然想保全他,你又何必帮我夺位?”
长公主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双眼说:“我想帮的是你,那个位置本该是你的。”
郑王心神俱震,他眼眶发红,像小时候那样紧紧地抱着长公主。
“皇帝身体不好,他的几个儿子也没一个出彩的,既如此,我们为何不能争一争?”
“太子也就罢了,二皇子你不是夸过他?”
长公主叹息:“小时候看着不错,长大后反而平庸了,也是被太子打压得太多了。”
她话锋一转,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皇帝早就忌惮佟家了,这次太子犯了大错,皇帝绝对会将太子一脉连根拔起!”
“他就不怕自己后继无人?”
“哼,自己活着的时候舒服就行了,哪管死后的事,我让你带的兵带了吗?”
“十万大军驻扎在百里之外,只需我一声令下,即可入城!”
“好!禁军如今是平阳侯统领,他倒是需要防一防的,不过他早已是病猫,如今丽妃已死,只需将罪名推到太子身上,让平阳侯和太子对上,便不足为虑。”
“阿姐想得周全,那人也是如此安排的。”
长公主抬眸,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本宫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早就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亲信,谁能想到皇后的忠犬竟是你的人。”
“我倒是觉得,他只是想借我的手除掉皇后和太子而已。”
“无妨,目标一致就是盟友,不过此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阿姐放心,他明面上是皇后的人,等太子一除,他这‘忠心护主’的奴才肯定是要殉葬的。”
郑王早想好了过河拆桥。
长公主对此没什么意见,夺权之路本就是满地鲜血,一个阉人而已,不值得同情。
离戈刚给皇后喂过药。
她短暂地清醒了一阵,问起了太子,又问起了皇帝。
她说她看到皇帝关切地握着她的手,对她十分温柔。
她满眼的怀念与感动,似乎回到了刚入宫的那几年。
她与皇帝新婚,浓情蜜意,独宠于后宫。
离戈毫不犹豫地将太子杀了林婕妤一事告诉她。
“如今太子被关入天牢,佟老先生与佟尚书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也没能得见天颜。
如果宫里都在操办丽妃娘娘的葬礼,皇上也因悲伤过度病倒了,不见外人。
娘娘,您可要早日康复,否则太子……”
皇后一激动,呕出一口血来,抓住离戈的手问:“怎么会这样?太子杀了林妙娘?是谁陷害他的?”
离戈无奈地说:“奴才也在查,但当日确实是太子将林婕妤叫走的,他杀人也是皇上亲眼目睹的,恐怕很难翻案。”
“笑话!他是太子!就算杀了一个妃嫔又如何?”
“只怕皇上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他难道还想废太子不成?咳咳……”皇后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离戈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火上浇油。
“奴才发现,皇上想将当年得到的那张方子的事嫁祸给佟老先生。
太子如果没犯错,皇上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如今这清形,皇上想废太子也有了足够的理由。”
皇后紧紧抓着离戈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话。
“这是我手里最后一点人了,以后都交给你,你一定要替本宫保住太子!”
离戈目光幽暗,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皇后说完这句话就晕过去了。
离戈松手,任由她躺倒在床上,然后喊了宫女进来收拾。
他背着手走出坤宁宫,连看月色都觉得比往常美一些。
章公公跑过来,低声说:“掌事,郑王的人说,王爷今夜想见您一面。”
“好啊,让王爷在王府等着就行。”
郑王在汴京也是有王府的,只是他多年未归,府里的奴才一年比一年散漫,连花园都荒废了。
管事的奴才一路小跑着跟在郑王身后,连连忏悔赔罪。
“行了,滚下去吧,要是连一座府邸都管不好,就给本王滚得远远的!”
郑王住的主院还是精心收拾过的,只他一人回来,倒也不用太在意住的地方。
而且这地方对他而言只是过渡,他最终是要住在皇城里的。
夜半三更。
万籁俱寂。
离戈一袭黑衣走进王府,一路避人耳目,在书房与郑王相见。
二人也是多年不见。
郑王没什么变化,只是又胖了几斤。
离戈却从当年的小少年变得成熟了许多,长得也更加美艳了。
“啧啧,如此美色,也难怪皇后倾心。”郑王伸手摘掉了离戈的帽子。
离戈的脸在夜里白得发光,唇红齿白,雌雄莫辨。
离戈后退一步,作揖道:“王爷莫要拿奴才开玩笑。”
郑王一本正经起来,端正地坐下,“好,那咱们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