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梁金龙搞不清陈玉梅在干什么，只有刘佩红看出了端倪，他对自己的工作心不在焉，不在状态。马克思说过，人就是这样，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意识，意识有能动性。马克思是上古的人物，梁金龙活在现在，那就是，他有使命感，他不能让自己闲着，不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就会自己找事情来干，跑到陈玉梅那儿瞎帮忙，其实是自己折腾自己，于是刘佩红给梁金龙下达了至少每周向刘锦辉汇报一次工作的任务。
梁金龙完全理解刘佩红的想法，听了刘佩红的忠告，就立即采取行动。
他回到金融办，听韩婷婷介绍城市建设集团的工作进展：各个有钱的部局都上缴了一部分资金，征地的规划、拆迁有条不紊进行，铁路的勘察设计是个无底洞，收上来的钱全部交给了他们，但是上面的关系还没有协调下来，一是行政上，政府部门涉及到省政府和省城市政府，没有理顺，谁牵头谁配合一切都在博弈之中，二是铁路施工的采购、供货、建设的招投标是涉及到全国范围内的事情，市上只能等待，再就是预收住房资金，完成的参差不齐，情况好的单位，特别是双管单位，早都收齐了，市直机关，却基本不动，反正不怕，都在等。
掌握了情况，梁金龙赶到市委，只见到通信员小康，小康说，几天前，刘锦辉就去北京了，符延河的父亲去世了。
梁金龙有一种一脚踏空的感觉，刘锦辉去北京，一定非常急促，该准备什么，一句话都没有给自己留，现在在北京是什么情况，也没有一点消息，符家对刘锦辉的仕途非常关键，下一步还会遇到什么问题，梁金龙隐约感到不妙。
梁金龙心里没着没落，下意识地问通讯员小康：“刘书记交代什么没有？”
“没有啊，走的挺急，那天连夜晚上和符公子直接到的机场。”
“这样啊！”
“梁主任，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张书记说一下，张书记最近一段时间管事儿呢！”
小康笑嘻嘻的提醒梁金龙。
“张书记在哪个办公室？”梁金龙鬼使神差的问。
“在楼上啊，也是这个位置，您平时不来市委，所以不很熟悉！”小康笑着。
梁金龙想，自己就来市委，自从在外边办公后，倒是没有去过政府。今天已经来了，就去拜访张书记。
张书记出奇的热情，人也显得更年轻。寒暄过后，张书记问起了韩婷婷的情况。
“韩婷婷在你那儿，工作还好吧？”
“嗯，小韩很能干呢。我那儿的工作，多亏有了她！”
“是不是也让她担些责任啊，年轻人要有锻炼的机会！”张书记笑着对梁金龙说。
“张书记不太了解我们金融办的情况，省上不太管我们，市上的单位我们联系的也不是太多，一般不会有什么人给我们找麻烦，其实，只要我们不给别人找麻烦，干起工作来，都是良心活儿，小韩很能干呢！您完全可以放心的！”
“唔，看来是我多心了！”张书记面上一丝不悦闪过，马上又笑眯眯，“你怎么安排，当然有你的考虑。我也不好说什么。最近听说省上有关部门接到了反映，说是我们市有人搞封建迷信活动，幸亏有党校的窦烈山同志呢，向上面在汇报具体情况，否则，会很被动！”
“啊？”梁金龙吃了一惊，“您讲的是藏传密宗的事情？”
“是藏传密宗吗？我不清楚这个事情，”张书记脸色沉静如水，“你也不该知道这个事情，你是搞金融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呢，对不对？”
“好的！”梁金龙马上意识到张书记说的是什么了，他恢复了当秘书时的状态。
“你去吧！”张书记对梁金龙说，“你要好之为之啊！”
“好的！”梁金龙觉得有些燥热，冒汗，离开了张书记的办公室。
出了市委，梁金龙觉得脚下轻飘飘，晕头涨脑回到金融办。听到韩婷婷正在大声的给谢建军焦海红讲形势，讲什么梁金龙没有听进去，但是他看到韩婷婷手里夹着抽了一半的香烟在挥舞。
看到梁金龙从门口经过，三人的争论嘎然而止，谢建军焦海红转身回到各自办公桌装模作样的忙业务去了，韩婷婷早扔掉手里的香烟，笑吟吟的朝梁金龙奔来。
进得办公室，梁金龙本能觉得有些放松，韩婷婷和往常一样，忙前忙后，给梁金龙换了茶杯里的水，这才笑嘻嘻的问：“梁主任，怎么今天过来了？忙完了？”
“刚才见到了张书记，听他说，窦烈山被人反映了？”
“是啊，你不知道？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听说是他原来县上的人，他原来好像在报社，不知怎么地就得罪了人，这个人一直在反映他，属于长期上访户，这次，不知道省上谁发了善心，接待了这个人，窦校长就到省上作说明去了！”
“这样啊，那怎么就说到张书记那儿去了？”
“他是党校校长，还兼着组织部副部长，这事儿，上面把情况反映转到了市委，自然归市委管嘛，不过嘛，张书记说了，他不了解情况，让窦校长自己把问题说清楚，写一个书面的东西。窦校长到省上，肯定是找人去了！”韩婷婷判断到。
“这事儿，会不会涉及到符公子？”梁金龙喃喃自语。
“应该不会吧，您最近没有见到符公子吗？”韩婷婷答道。
“符公子的父亲去世了，他和刘书记去北京了！”
“啊？”韩婷婷张大了嘴，“这样啊，难怪会有人查！”
“你说什么？”梁金龙听着韩婷婷的话，觉得奇怪。
“本来嘛，大家都知道，窦校长这个人，群众基础很不好，底下说他什么话的人都有，但是大家看着刘书记的面子，所以一直以来，窦校长没有人敢惹！”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到关于窦校长的事情呢？”梁金龙有些不信。
“您是谁啊！”韩婷婷诡异地笑了。
“这话怎么讲！”梁金龙觉得韩婷婷讲话的口气怪怪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当然清楚了，也只有我，完全理解您，也只有我，知道您和他们不一样！”
“我和他们不一样？”梁金龙诧异，“他们是谁？”
“算了，不说了！”韩婷婷手捂着鼻子笑着，“您别说是我讲的啊，我这话只对您一个人讲过！”
“你什么都没有说，怎么说只对我一个人讲过？”梁金龙莫名其妙。
“您真的不知道别人怎么说？”韩婷婷不信。
“好吧！”梁金龙皱着眉，“不讲别人，大家都怎么说我？”
“大家都讲您人还是很不错的！心地善良，待人宽厚，跟着您的人，您都照顾得很好！”
韩婷婷听梁金龙追问，明显换了讲话的口气。
“还是很不错，”梁金龙沉吟道，“这个还是，就说明，我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大家不当着我的面讲罢了，看来你也是的，有些话，不当着我的面讲！”
“梁主任，您，您这话冤枉我！”韩婷婷涨红了脸，“您还让我怎么样对您？都有风言风语了，您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这是什么话！”梁金龙更是莫名其妙，他真的有些生气了，“外面说什么了，什么叫你不在乎？”
“你，你真的让我说出来，你自己感觉不出来？”韩婷婷涨红着脸，哭了，“难怪人家讲，刘书记的人，都有女人缘！我跟着你跑前跑后的，算什么？”
“这都是谁在乱嚼舌头！”梁金龙的头嗡的一声，“你也被人家讲？”
“你以为呢！”韩婷婷大声说，“那些部局的头头们，当着我的面，都敢说我是你的小蜜！背后谁知道他们能说出怎么难听的话来！”
“你我是清清白白的工作关系，不怕别人怎么讲，”梁金龙听了这话，赶紧关上办公室的门，“我问的是窦校长，你怎么扯到我们身上来了？”
“说的就是窦校长啊，在人家眼里都一样的！”
梁金龙气的苦笑：“好，一样就一样！”
韩婷婷走了，梁金龙久久的陷入沉思：这就是自己要的结果，他是多么的想做一个好人啊，他绝对不想做窦烈山那样的人！可在别人眼里，“都一样的”，这让人无奈，做好人，怎么就没有一点点的鼓励和成就感呢？
今天一切都对不上号，梁金龙心里发虚，思量着要不要问问刘锦辉的情况，刘锦辉不喜欢被人打扰，梁金龙与其说是关心刘锦辉，倒不如说，自己内心预感到不妙，迟疑了一早上，梁金龙终于拨通了刘锦辉的电话。
“刘书记，我是金龙，听说你到北京了，一切还好吧？”
短短的几句话，是梁金龙字斟句酌斟酌了一个早上。
“情况很不明朗，符老走了，现在说什么的人都有，真是世态炎凉，许多以前经常来的人都没有来，来的人中，名义上是吊丧，不乏持观望态度的！符延河的情绪很不好。”
刘锦辉讲话往往直奔主题，干净利落，具有政治家的特点。
“哦，那您还好吧？”
“我插不上手，也是住在宾馆看情况。”
“您生活方面，要不要我做些什么？”梁金龙也拿不定自己该给刘锦辉说什么，怎么去说，他忽然想起了，加了一句，“听说窦校长被人反映到省上了！”
“谁？”刘锦辉的思路显然和梁金龙不同步，“哦，窦烈山~！你扯他做什么？别和他搅到一起，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刘锦辉那边挂上了电话。
梁金龙手拿着电话发呆，和刘锦辉通话后，他心里没有踏实，而是更加没着没落，在办公室来回走着，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想和人说话，而能和他说话的人，太少了，能和自己说话的人，岂不就是刘佩红！
梁金龙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稍微归拢了一下，准备回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