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就是这样的,脾气投了,什么都好说,怎么看都顺眼,脾气不投,就很难说到一起。梁金龙显然和上官枫林的交集不多,但上官枫林和魏平均却很默契。
“这个上官枫林是干事情的角色,人很实在,做事情也很低调,这个现代农业的方案做出来,将来这钒矿够做一辈子!”
“是啊,以现代农业为幌子拿地,实际上是拿到了矿,农业投入很少,就是只拿国家补贴,也是一笔好生意,更不用说矿产基本上不花成本!国家在上官枫林眼里就是个傻子。”
“刘锦辉意思要多少?”魏平均问梁金龙。
“至少十个亿吧!”
“十个亿?”魏平均叫起来,不过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十个亿,也不算多!”
正在闲逛,梁金龙手机响起来。
“蒋秘书长!哦,我在市上,什么,请我吃饭?我和魏局在一起呢,那你跟他说!”
梁金龙把手机递给魏平均。
“我没有事儿,跟金龙逛街呢,怎么想起来请吃饭?都有谁在啊?”魏平均问。
“那好,我们就过来!”
魏平均对梁金龙说:“吴县长和县上一帮人,跟蒋秘书长在一起,叫我们都过去,看来是找你有事儿!”
“吴县长,这个人,我父亲受伤,他安排住院,还给了我一张卡,我都没有看是多少钱,这次事情,县上的干部都很热情,不过去不好,再说,还有蒋秘书长的面子在这儿放着呢!”
“那就走,是请吃饭,又不是借钱!”魏平均笑着说。
梁金龙被魏平均的态度逗笑了。
包间里,除了蒋秘书长和吴县长,还坐着耿国忠,魏巍,和白顺德。
梁金龙和魏平均一进来,吴县长就迎上来和魏平均握手,把魏平均让到座上,一拉梁金龙的手,“梁主任,这是财政局老白,他找你有事儿,你们到那边说。”
白顺德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梁金龙:“梁主任,这是县上各部局对你的心意,你收着。蒋秘书长也随了情。”
“都不是外人,金龙你拿着,客气就见外了!”蒋秘书长看来知道白顺德给梁金龙的是什么,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梁金龙喊着。
梁金龙不好说什么,心里一动,端起酒杯;“这次家里老人有事儿,多亏了吴县长和在座的各位,特别是让魏巍跑前忙后的,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今天正好,大家在一起喝酒,让我先敬在座各位一杯!”
大家嘴里说着客气话,纷纷端起酒杯,和梁金龙碰杯。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县长给魏巍,白顺德、耿国忠一使眼色,“来,敬老领导一杯!”
三人端着酒离开酒桌,走到蒋秘书长跟前。
“难得大家还记着我,时间过得真快啊,但是每次看到县上的同志,心里就不由得感到很温暖!”蒋友仁连喝三杯,夹了口菜,才对梁金龙说:“金龙,有这么个事,大家想给你透个风,让你搭句话,把我搬出来,你看方便不?”
“蒋秘书长,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你平时和县上同志交道少,从你父亲的事上,也能看我这些老部下,都是很实在的人,他们原来和陈三虎在一起做生意,开了便民事务所,你想必也了解,陈三虎死了,狗日的,拿了县上人一大笔钱,没有着落,这个亏空就落在了耿局耿国忠的身上,辛苦了大半天,把多年的积蓄都打进去了,这事算大家倒霉,可是眼前有个机会,大家想抓住,有个补偿,你说我能拦着大家吗?”
梁金龙和魏平均对望了一眼,蒋友仁忽然提出陈三虎的事,看来是话里有话。这蒋友仁是怎么啦?矛头是对着谁的?
“陈三虎死了快三年了,陈三虎的便民事务所,听说是马建平在那儿架着名,把钱都存到了隔壁的工商银行,怎么亏空要耿国忠背?难道你县上工商银行倒闭了?”
魏平均放下筷子,直接问吴县长。
“呵呵,魏局,你误会了,误会了!”吴县长摇着手,脸色都变了。
“魏局,说的不是陈三虎!说的是大家想借个机会发财,你自己在黑石嘴干的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叫上我,我最近日子恓惶呢,好好一个公司,还让氯碱集团给拖垮了,大家手头都紧,也想弄一片地,补贴日子呢!”蒋友仁按住魏平均的肩膀,压低声音,“没有人找你的茬儿。本来是叫金龙来呢,结果你和他在一起,你不要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不说话了,就长个耳朵听,看谁给金龙谋什么事儿!”魏平均脸上笑嘻嘻,话里却依然藏着骨头。
“金龙是你家的?”蒋友仁笑着拍了拍魏平均的肩膀,显然想避开魏平均的锋芒,“金龙是我们大家的,他是我们大家的梁主任!有个事儿,土地局那边说让我们给金龙招呼一声比较好!”
“蒋秘书长,什么事儿啊,还要我知道?我又不管土地局的事儿!”梁金龙觉得魏平均过了,他不愿看到蒋友仁难堪。
“现代农业项目,吴县长他们也想搞,县上的土地手续走完了,报到市上,市上土地局原则同意,让听听你的意见!”蒋友仁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金龙哥,上官枫林不是要搞现代农业吗?”魏巍这时开了口,“他的承包合同还没有签,钱也没有付,吴县长的意思是,我们县上这部分,论起承包,从政策上讲,我们县上本地人有优先权!吴县长,你是不是这意思?”
“嗯,魏巍把基本意思说到位了,我还想强调一点,上官枫林是做矿山的,搞农业,还得优先考虑懂农业的人,怎么放心把农业项目交给他这个外行呢?所以我县上给市土地局的意见就是我们本地人也想承包!”
梁金龙心里咯噔一下,上官枫林借现代农业承包土地,就是为了避免和省上地矿局打交道,他直接找了刘锦辉,看来和刘锦辉之间是有约定的,很明显,刘锦辉要在上官枫林身上落实浙江那个新四军项目的资金,梁金龙中午在温泉,已经给上官枫林亮了话,要交钱,现在凭空来了这一帮人,而且显然是以蒋友仁为核心的班底儿,里面就有魏巍,说是给自己打招呼,听听自己的意见,是冲着谁呢?难道是冲着刘锦辉?梁金龙望着蒋友仁,安海英挂起来了是个样子货了,莫非安海英指使蒋友仁搅局?那这就不是钱的事儿了,梁金龙觉得风雨欲来,黑云压城,打足了精神,沉吟了一下,把目光对着魏巍。
“魏巍兄弟,你们这个想法,你哥哥知道吗?听说他在上官枫林那儿还是个重要脚色!上官枫林到市上来,是你哥哥把他引荐给刘书记的!”
梁金龙给魏巍说这些话,对魏巍当然是废话,前几天魏文兄弟两个作为上官枫林的说客,还专门给梁金龙摆了一桌鸿门宴,借着刘锦辉的旗号,要给梁金龙来个下马威呢。梁金龙不得不亲自到刘锦辉那儿去摸底,现在讲这些话,是想通过这些话,让在座的都知道,特别是想让蒋友仁和吴县长知道,上官枫林做的事情,刘锦辉支持上官枫林到什么程度,不敢说,至少他是知情的!
“金龙哥,我哥哥说了,这么弄,刘书记不会反对!现在就是市上土地局吃不准!”
“你哥哥的话,你能信几分?”梁金龙心里有气。
魏巍噎住了。
当下场面有些冷,大家都低头装着吃菜,魏平均指点着这个好吃,那个特别,和县上人混的很熟。
“要不,金龙,你探探刘书记的意思?”蒋友仁有些尴尬。
“嗯,是啊,是啊!”吴县长跟着递话,“魏文把钱都交了,土地局就等你一句话呢,魏文没有把握,不会把钱拿出来的,这可是他最后的活命钱了,这事情要是砸了,魏文在上官枫林那儿还能呆下去吗?”
“我算什么啊,土地局非等我的话!”梁金龙嘟囔着。
“金龙哥,你看,到这一步了,大家都指望你呢,要不,你就勉为其难,权当帮大家!”
“容金龙考虑一下,”魏平均用湿巾擦着嘴巴,拍了拍手道,“反正地又不长腿,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没有用。金龙,我有些闲钱呢,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交给你,你那儿的贷款公司,给我分些红咋样?”
梁金龙回不过神儿,不知道魏平均现在怎么会说这。
“梁主任,是这样,不管这次地的事成不成,今后,便民事务所的钱都交给您的公司经营!耿局,你回去就办,听到没有?”吴县长反应快,立即表态。
“帮忙打听一下吧!”蒋友仁脸色不好。
“这是硬逼我挨训!”梁金龙不高兴的说。
大家吃完饭,蒋友仁问还去唱歌不?梁金龙说父亲受伤了,还在家里,得赶紧回去,其他人也兴味索然,就散场了,等大家都陆续走了,魏平均叫住了梁金龙。
“这事情难弄,但是你必须给刘锦辉打个预防针,话怎么说,由你!”魏平均说出了他对事情的看法,“这事情到了这一步,通过征地弄钒矿的事情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要是上官枫林真的挡住了这帮基层官员的发财路,把这事挑到天上去抖落也说不定,那个时候,这责任谁背?刘锦辉不会说是自己的决定,已经指明了你代表他和上官枫林接触的,这可是擅自倒卖国家矿产资源,会下不来台的!”
梁金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开车回会所,梁金龙一路上也想不好怎么怎么和刘锦辉谈这个事情,他心里挂念着父亲,就直接把车开到洗衣房。
本来,按梁金龙的意思,把父亲安排在给刘艳玲预备的育婴室,就在梁金龙他们卧室的隔壁。太干净,梁有仓受不了,他说都没有个吐痰的地方,白天大家上班去了,就剩他,没有人说话,刘艳玲又有情况,老爷子不习惯刘艳玲伺候,让刘艳玲去把苗秀娃找来,苗秀娃摸准了老人的心思,给梁金龙说了,把老人安排在洗衣房这边的平房里。
梁金龙进了洗衣房院子,就听刘佩红字正腔圆的在朗诵:
“戴镣长街行,蹒跚复蹒跚;
市人争瞩目,我心无愧怍。
戴镣长街行,镣声何铿锵;
市人皆惊讶,我心自安详。
戴镣长街行,志气愈轩昂;
拼作阶下囚,工农齐解放。”
梁金龙不由得在平房门口停下脚步,只见梁有仓和刘佩红谈得很投机,梁有仓正绘声绘色的给刘佩红讲刘伯坚烈士的故事。梁金龙最熟悉这个故事,自己小时候学识字,梁有仓不知道从哪儿搜集了文革时期的连环画小人书,其中就有本《刘伯坚》。每天晚上正是这个时候,在地里忙了一天的梁有仓把梁金龙抱起来放在腿上,坐在家里吃饭用的小木桌旁,教他认连环画里的字。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共产党人的信仰就在梁金龙心里发了芽。
“爸爸!”梁金龙看着老人和刘佩红相处的那么亲密,眼泪都快流出来,连忙说话掩饰:“爸爸,今天你觉得好些了吗?”
“金龙回来了,”梁有仓躺平了,“佩红,你走吧,跟金龙回去吧,难为你一直跟我这老头子说这些!”
“叔叔,你懂得真多,讲的真好!”刘佩红由衷的夸赞。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爱听我唠叨这些?你们上了一天班,都累了,快回去歇着,我瞌睡了,想睡会儿觉!”
刘佩红抿嘴一笑,握着梁金龙一只手:“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梁金龙对梁有仓说:“爸爸,那您歇着,我们走了!”
走出院子,梁金龙手机响起信息铃音,他掏出来一看,“狗东西!”,梁金龙狠狠的骂了一句。
刘佩红诧异的听见梁金龙骂人,接过手机一看,“恶心!”,把手机扔给梁金龙。
原来手机信息是:
与领导一起撒尿时,要注意以下几点:
1,不要站在领导前头,以免挡住领导视线,使领导掌握不住方向;
2,掏出来的不要太多,别让领导觉得你比他的大;
3,尿得不能太快太远太高太猛,别让领导觉得他不如你威风强壮;
4,领导尿尿时唱歌或吹口哨,你适时赞扬两句,让领导觉得你在注意倾听;
5,领导尿完了,你也打住,没尿完也得憋着,别让领导觉得他不如你持久;
6,尿的方向要跟领导绝对保持一致,以此显示你的忠诚度很强;
7,领导抖三下,你就抖七八下,让领导觉得他的工作效率比你高的多;
8,领导掖起来了,你也赶紧收起,马上给领导让路,使领导觉得在何时何地自
己都有权威;
9,领导用一只手尿,你必须用两只手,以此证明领导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梁金龙接听。
“梁大哥,对不起,”刘文军在电话里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在外边吃饭呢,别人看我手机里的段子,觉得好玩,就想转发,不想按了群发!”
“哦,我知道了!”梁金龙不等他再说,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