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走了,安静下来以后,刘佩红请来了值班大夫。
“问题不大,胯骨有一小丝的裂纹,疼痛是免不了的,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这种情况其实没有必要住院,老人主要是受了惊吓,等麻醉过去,老人醒了,情绪安静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很多农村人,干农活,伤者了,都不治疗,歇几天,不疼了,照样下地干活!人骨骼的再生能力很强,不用一个礼拜,老人的裂纹就会自然愈合。”
“哦,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梁金龙坐在床头,用双手使劲儿搓着脸,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放松,“我们要注意些什么吗?”
“没有外伤,主要是活血化瘀,三七是最好的药,咱们这儿遍地都是,再就是促进骨骼生长,我建议加强营养,主要是静养,少活动,需要时间,你们家属也注意休息!”
“娃,爸没事儿!”梁有仓在身后笑着说,“兴师动众的,要不是你妈大喊大叫,都用不着到医院来!”
“爸,你醒了?”
“早醒了,就没睡着,”梁有仓狡黠的笑着说,“那么多人大惊小怪的围着,我只好装睡!”
大家不由得都松口气,答复笑着说,“那我先走了,有事儿我在值班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骑车回家,听见后面有车突突,就往路边躲,不知怎么地就掉在水渠里了,疼的我爬不起来,就喊人,结果你妈就失声歹命的喊村里人帮忙,等会儿派出所的人就来了,我就这样被送到医院了!你扶着爸,爸想起来撒尿!”
“医生不让动,叔叔,你安静的躺着,我去找尿壶!”刘佩红转身出去。
“你来就行了,让人家娃来干什么?”梁有仓抱怨着,“我还是起来。哎呦,还真不得劲儿!”
刘佩红拿来尿壶,梁金龙接过来,伸进梁有仓的被窝,光着屁股的梁有仓半天尿不出来。
“还是让你妈来!”
“爸,佩红又不是外人,你把她当自己闺女行了!”
“唉。你小子,我是不习惯让你伺候!”梁有仓终于尿出来,“还是回家吧,你妈呢?”
“妈妈有艳玲陪着,到人家里休息了!爸,艳玲怀上了,你要当爷爷了!”
刘佩红从梁金龙手里接过尿壶,出去了。
“你小子,这事儿,挺麻烦,我看你怎么办?”梁有仓望着刘佩红出去时掩着的门。
“所以,您赶紧的身体好了,帮我赚钱养家!”听着梁有仓的话,梁金龙意识到爸爸对这事儿已经了解了,心里一块石头去掉了,就和爸爸开玩笑,“您还不能坐在家里享清福!”
“倒成了我的事儿了!”梁有仓笑着,“你本事大,你爸我老了!”
“本来最近我就要回家呢,”梁金龙想转移梁有仓的注意力,就借机说,“爸爸,你说,咱们村周围的娃,上不了高中,为的是啥?”
“近处的学校都办不下去了嘛,再说了,现在人都会算账,去城里上学要花钱,花钱学成了也不见得有工作,还不如直接打工呢,如今农村人就是钱紧,人都看钱呢,眼前就是赚钱,谁还能想着长远的事?”
“那要是有人出钱,咱乡亲们愿不愿意送娃上学?”梁金龙问。
“家里有钱,不让娃念书,那还是人吗?现在各人顾各人呢,谁有多少钱,出钱让农民娃上学?”
“爸,要是你能出这钱,你愿意不?”
“好我的娃呢,你现在真的那么有钱?能供起人家娃上学?”梁有仓知道梁金龙话里有话。
“我没有那么多,爸,我说的是,你有机会挣钱,把挣来的钱拿出来供咱村周围的娃上学,你干不干?”
“你是说?”梁有仓抓住梁金龙的衣服,眼睛直瞪着梁金龙。
“我是说,魏局在黑石嘴那儿一万亩地的钱,咱不赚,自有人赚,不如咱赚了,拿回来,帮着咱村里娃上学,帮着咱乡里娃上学,钱越多,帮的娃越多,总比这些钱落到别人手里胡吃海喝强!”
“叔叔,到时候,你只会嫌自己手里钱少,不会怕自己钱多!”刘佩红听出了梁金龙的意思,笑着在一旁帮腔。
“娃啊,这得整多大的世事?”梁有仓想坐起来,被梁金龙按住了,“办个学校?”
“办学校,得有好老师,咱们乡里有学校,没有好老师,一开始,只能先尽着学生,只要娃愿意学,能考上高中,让娃到城里念书,这事我来办,爸,咱出钱,你把这些娃找着!”
“嗯,这事我办得到!谁不让好娃上学,看我不骂死他!一个娃上城里的高中,三年下来,怎么也得三四万元啊!”
“金龙,要不我们先拿出来三十万,让叔叔试试,先找十个学生?”刘佩红说。
“你的钱,也来得不容易!”梁有仓说,“等我能动弹,我就去黑石嘴!”
刘佩红望着梁金龙捂着嘴笑,梁金龙指着病房的另一张床说,“你也过来靠床休息一下,天都快亮了!”
不到七点钟,魏巍两口子和魏文来到病房,带来了早点。
“金龙哥,撑了一晚上了,等会儿查房一结束,看望你父亲的人一定特别多,你跟我哥回我家里去休息,看这样好不好?”
“魏书记,魏镇长,这次多亏了你们,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梁金龙听魏巍叫自己“金龙哥”,很突兀,忙站起来紧紧握着魏文、魏巍的手,真诚感谢他们。
“金龙哥,看你说的,什么镇长书记,你也是我哥!我哥有事情,别人都躲着怕惹事,你一出手,就那么大方,在我眼里,这就是过命的交情!虽然咱们只见过一两次,在我心里,早把你和我哥一样当亲哥看待,你到我这儿,就当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虽说我叔伤了你想留在身边照看,但我的意思,来的人都是冲你的名字,这对你影响不好,毕竟来的都是有身份,场面上的人,我在这儿替你挡驾,你就放心吧!”
“金龙,我弟弟一直在基层,基层的干部就是这样,他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你就给他个机会,让他把他的心意表达一下!这儿是他的地盘,他熟悉什么事情该怎么弄,我们回家里歇着,让他发回去吧!”
“金龙,你走吧,”梁有仓躺在床上说,“魏巍比你会来事!”
魏巍笑着把梁金龙和刘佩红往外推,梁金龙只好说,“魏巍兄弟,拜托你了!”
“金龙哥,又客气!”魏巍把他们推出门,转身把门关上。
魏文把梁金龙和刘佩红带到马自达A6旁:“这是我弟弟给我弄的车,小心座位儿有些脏,凑合着一会儿就到家了!”
梁金龙他们到了魏巍的家,只见门口停着警车,耿国忠站在车旁,车轮子边蹲着一个脏兮兮的毛头小伙子。
“梁主任,我是耿国忠,给你把事主儿抓住了,就是他撞了您父亲!您看这事儿咋办?”
小伙子胆怯的斜眼往上歪看着梁金龙。
“算了,我父亲问题不大,都是一个地方的乡里乡亲,你以后开车小心!”梁金龙不想起事儿。
“这小子穷的叮当响,”耿国忠拿出一沓子钱,“这两千元算是他赔的医药费,梁主任,你看人该怎么处理?”
“放了算了,怪可怜的,也不算个什么事儿!”
“还不滚!”耿国忠冲着小伙子喊,小伙子猫起腰就跑。
“耿局,让你费心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梁金龙对人名字记得很牢。
“不麻烦,魏巍是我兄弟,再说了,他一说是您梁主任的事儿,那还不该咋办就咋办?”
“耿局,一起进屋吃个早饭!”魏文邀请耿国忠。
“梁主任,您听说过马建平这个人吗?”耿国忠不客气,随着魏文他们进屋。
“马建平不是后勤中心主任吗?”梁金龙知道他,而且知道他在便民事务所和费明的纠葛。
“我们魏巍几个都是陈三虎的铁哥们儿,大家这几年,都很感念三哥!三哥在时,常提起您!您待三哥的家人,那真是没的说!”耿国忠给梁金龙递上一颗烟。
“你知道他家人在我那儿?”梁金龙心里一紧。
“这就是我服您的地方!”耿国忠大咧咧的坐在堂屋的桌子旁,“我们几个都受过三个的恩,打心眼儿里感念您做人厚道,待朋友肝胆相照,一般人为朋友做事只做得了一时,您这是要照顾朋友家人一世!难怪您这么年轻,就做了大领导,我耿国忠当警察这么多年,很少服人,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梁主任,只要你看得起,鞍前马后,我耿国忠愿效犬马之劳!”
耿国忠满嘴横冲直闯,梁金龙很不习惯,但意思梁金龙听得很明白,一时还不知道作何回答。
“金龙,佩红姐,你们回来了?爸爸怎么样?”刘艳玲听到屋里有人,从楼上下来。
“啊,爸爸不碍事儿,你和妈妈休息的好吗?”
“嗯,很好,魏镇长家里的人想得很周到!魏书记,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哈哈,到这儿,就算一家人了,什么麻烦不麻烦!”魏文这时代表主人,“难得有机会让你们到家里来,就怕简陋粗疏,把你们招待不周,艳玲妹妹,你请阿姨下来吃饭,佩红,你到厨房来帮我端饭!耿局,你把桌子收拾一下!”
刘佩红冲梁金龙一笑,动身跟着魏文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