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山野间，两道身影疾掠而过。
正是姬灵秀和陈长安两人。
此刻，两人的身上都略显狼狈，明显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衣袍上沾染的血迹已然在风中干涸。
两人已经逃了一天一夜了。
陈长安侧目瞥了眼身旁的姬灵秀，心中不由暗赞——不愧是主角模版，方才八名凌天军士兵围攻，自己本来想多帮她分担一点，但没想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拦下了一半，和自己一样独战四名通玄境巅峰体修。
不但如此，自己收剑之时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她将剑上残留的血迹在最后一个士兵的身上擦干。
眼神，冷冽如霜！
不要小看了凌天军，姬灵秀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姬灵秀沉声道，刚才那几人，在军中不过是最下层的士兵。对方既已动手，必不会让我们轻易脱身。
那现在去哪？陈长安咧嘴问道。
姬灵秀沉思片刻，脑中忽然浮现出青阳城监察官凌斩雪的模样，顿时眸光一闪：青阳，我们去青阳城！
青阳城！？这不是凌妹子的地盘吗？
没想到竟然从姬灵秀口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地名，陈长安还要再问。
但话未开口，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
六名黑甲骑士驾驭着半龙半马的龙驹从林间冲出。
体型堪比非洲象的龙驹铁蹄踏碎山石，其上的六名骑手气息更是如渊似海，显然比刚才的八名士兵强上不少！
——六人皆是半步归元境！
哼，是龙驹骑，果然来了！姬灵秀冷笑。
老规矩，姬灵秀长剑出鞘，寒芒映亮她清冷的面容，一人一半。
连杀人都要AA制吗？不愧是大女主。
陈长安大笑：好，正合我意！
山道间骤然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八道身影如流星般轰然相撞。
姬灵秀身法独特，一边躲避攻击，同时剑锋在空气中划出凄厉的啸音，青芒闪烁间直取当先骑士的咽喉。
那骑士仓促横枪格挡，却见剑尖突然诡异地一折，竟从枪杆下方毒蛇般钻入，精准刺穿甲胄缝隙。
鲜血喷溅的刹那，她已旋身避开另一骑的突刺，剑随身转，在第二名骑士脖颈间带出一蓬血雨。
陈长安的九天雷动剑诀却是大开大合，剑势如雷，手中长剑缠绕着刺目雷光，每一次劈斩都带着震耳欲聋的爆鸣。面对三骑合围，他竟不避不让，剑锋裹挟着雷霆之力与对方长枪硬碰硬对撼。
一道电光炸裂，最壮硕的骑士连人带马被震退数步，枪杆上赫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第二名骑士趁机从侧翼突袭，枪尖距离陈长安肋下仅有寸许时，他突然反手一剑劈在枪头上。
狂暴的雷劲顺着金属枪身传导，那骑士顿时浑身痉挛，从龙驹背上栽落。
第三骑见状怒吼着策马冲来，却被陈长安一个矮身让过锋芒，剑锋自下而上斜撩，将整匹龙驹的腹部剖开。
腥热的血雨中，姬灵秀那边也到了决胜时刻。
她突然弃守为攻，任由一杆长枪擦破肩头，手中长剑却如白虹贯日，同时贯穿两名骑士的咽喉。最后一名骑士惊骇欲退，却被她甩出的剑鞘击中面门，紧接着寒芒一闪，剑锋已没入其心口。
当最后一名骑士轰然坠马，山林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陈长安拄着长剑剧烈喘息，右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
姬灵秀单膝跪地，左肩的贯穿伤让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唇色苍白如纸。
刚才一战看似行云流水，其实极其凶险！
体修的战法虽然不如法修璀璨华丽，但每一击都重若千钧！近身之后比法修更是难缠数倍。
要休息吗？陈长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扯下衣角胡乱扎住伤口。
姬灵秀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青阳城轮廓，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剑柄：走……这只是第三波，他们很快会派更强者追来……
山道间，残阳如血。
姬灵秀染血的衣袖在风中轻轻飘动。
她忽然侧过脸，开口问道：你后悔吗？
哈？陈长安一愣。
如此险境，你……明明可以随时抽身，为何还要陪我走到这一步？姬灵秀顿了顿，现在后悔接我的委托……还来得及。
陈长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
笑声惊起林间飞鸟，震落枝头残叶。
反正又不会真死——他当然不会这么说，难得有装逼的机会，他顿时兴起，大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他随手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锋芒毕露，我既然答应了一路相随，护你平安，自然便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染血的侧脸上，姬灵秀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少年时候，曾惊鸿一瞥的那个少年将军。
本以为那个人会在凌天军中等着自己……
此时此刻，那个英姿勃发的身影，却与面前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男人逐渐重合……
她忽然有些想笑。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报之以信任的人，都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自己。
但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却能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地跟着自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咀嚼着这句话，她忽然展颜一笑。
这是自从重生以来，她第一缕发自内心的笑意，所以这一缕笑容竟是如此的纯净、好看，连审美已经饱受某人摧残的陈长安也忍不住呆了一下。
或许是生死攸关，难得的，她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呐：那……还有别的原因吗？
？
陈长安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应该没流露出想收她为徒的念头吧？
不过既然问了……
他爽朗一笑，眉眼间尽是洒脱。
当然有了。
姬灵秀顿时红了脸颊，连耳尖都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她慌忙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