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绍恭在此前陇西已经完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许负的预言,从现在起,就以周亚夫为人称吧。这也是标志着长乐未央歌的下部开始。
公元前175年春,函谷关,周亚夫和家人到了这里。由于关传的原因,他们至少要等待一天。
“哎!”周亚夫望着函谷关这三个大字,“函谷关自古以来都是险要,秦国就是依靠函谷关之坚固,得以对抗六国。特别是商鞅变法,单单是依靠函谷关,就可以随意进出,对抗六国。始皇帝就让百万大军,出函谷关荡平六国,统一天下。”
“可惜啊,项羽一入关,把富庶的关中变成了焦土。”
“仁义不是攻守之势异也,这句话就把秦灭简单归功于暴政。”
“贾谊写过秦论,肯定不是单纯的批判秦朝,他就像屈原那样,借文章来抒发自己的主张。不过,贾谊这个人太激进了。我倒是希望,贾谊能够在长沙好好的锻炼一下。总之,我在有些方面跟他很像,这次河内,我们就看谁能够变得更加的成熟。”
“你的抱负是什么?人家贾谊可是要全面改革,让大汉变得强盛。”
“我的抱负,就是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任何抱负都必须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如果空谈,那么再远大的目标都不能实现。有句话说得好,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不求什么大目标,只求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做好每一件事就是了。这也是我上任郡守的信条。”
河内郡,这里已经干涸了很久了。如今又到了春天,这里蒸发量大于降水量,肯定又要干旱了。
河内野王县的甘泉村,这里便是河内最干涸的地方。
二狗子去小溪河床的石头缝里,取出来一点可怜的水,他带着这一点点水回到了家里。老爹看到二狗子只端来这么一点水,大吼道:“不是叫你到远处去取水吗?怎么才这么点!”
“那些小溪全都干涸了!沁水都被那些邻县抢光了。”
“你真是个废物,你要渴死我们啊?”
“其实,我们去沁水取了水那也不够啊!那些庄稼,这么些水还是不够!现在只有求求龙王降雨了。对了,听说朝廷会派一个将军来担任郡守,恐怕会整顿一下河内。”
“将军担任郡守?何人啊?”
“听说是周亚夫,周将军英勇善战,是远近闻名的猛将,他也许治理干旱,可能会有猛药去疴的行动。”
“周亚夫?我好像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老爹你还记得周丞相吗?当年周丞相路过野王的时候,可给了我们不少恩赐呢!这个周亚夫就是周丞相的儿子!”
“哎呀!是周丞相之子来了!大幸啊!”
随后,老爹便来四处宣扬,周丞相之子周亚夫将会到河内上任,河内有救了。
周亚夫出函谷关以后,再一路颠簸,就来到了野王了。周亚夫可不想这么早到河内郡去上任,他想看看这河内干旱到什么程度。
到了野王甘泉村外,周亚夫对家人说:“我暂时不急到河内城去,我要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些村干旱的情况。”
“我无所谓,你得问问孩子们的感受。”
小天对他说:“爹!只要不给我饿饭,住哪儿就行。”
“放心吧!绝对不会饿你小子!阿翔,你先照顾他们,我先去这个村子里看看。”
“大人,小人问你,你是以郡守的身份去会见他们,还是以平民?”
“现在我还没有上任,就把我捧到天上去了,这成什么话?阿翔,车上待着。”
周亚夫下车以后,便迅速来到村口,他看到那些百姓,一个个都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要么聊天,要么就发呆,那一片片农田,早就干得皲裂了。这情景,确实,有些让他震惊。如今正处于春耕之际,都荒废到这个地步。
周亚夫便走到一个坐地的老者旁边,毕恭毕敬地说:“老人家,这里怎么了?为什么村民都这个样子?”
“哎!别提了,我们这个甘泉村,受干旱影响最重,已经连续三年庄稼没有收成了,那些青壮年都跑到外面去了。”
“那你们没有向官府申请救济吗?”
“哎!那些当官的,一个比一个黑!朝廷肯定也知道,野王县王家乡是干旱重灾区,肯定拨了很多款,但是竟然没有一笔款来救济我们!那些当官的,蛀虫啊!”
“哎!”周亚夫叹道,“如今清平盛世,竟然会出现这幅情景,确实令人可叹。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沁水,为什么不去取啊?”
“这里离沁水远着了,要走几十里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水,早就被邻乡给抢完了。”
“哎!你们这样也不是一个问题啊!”
“对了,年轻人,听说朝廷将派遣周亚夫将军来担任郡守,那个周将军应该会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的。”
“对!周将军很厉害,你们就放心,他们能够解决你们用水的。现在你们行动不变,等到周将军来了,他就会给你们修水利,把沁水给引进来。”
“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老者喊道,“不过年轻人,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来投靠周将军的,我带着一家老小,路过这里,想在这里留宿一晚。”
“没问题!没问题!”老者热情的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条件差,那就来吧。”
随后,周亚夫带着楚嫣和孩子们就进入了这老者的家里,老者一进院子喊道:“二狗子!去,把你今天打来的水,给这几位大人吃一吃!”
二狗子回答道:“爹!这就这么多水,怎么煮粥啊?”
周亚夫微笑道:“老先生,不用了我们有那么多干粮,用不着你们烦劳了。”
“哪里啊!你夫人还抱着孩子呢,”
“没什么!”楚嫣轻笑道,“孩子不饿,不用。你们最需要水,就不用烦劳你们一家了。”
“家里条件艰苦,还请大人们不要嫌弃。”
“没什么,能做就是了。”
“谢谢老先生了。”周亚夫拱手道。
“夫人啊!看来这些地头蛇害人不浅啊!我明明记得,陛下给河内下放了很多专款,但是这里的灾情却那么恶劣。有时候我觉得干旱不是老天造成的,而是人为造成的。”
“确实,那些贪官污吏,确实可恨啊!”
“灾难无情,人要是有情,再困难的灾难也会渡过的。但是,这样的贪腐,就算是没有天灾,那也是人灾啊!”
“惩治贪官倒是很好做,关键是怎么尽快去解决这些人的用水问题。现在修水利,恐怕是不行的,因为这里的处境本来就那么差,再征集民夫,势必引发民愤的。得想个办法啊!对了,长安商社,就应该趁此来承包。”
“长安商社本来就是陛下严密控制的,现在刚刚成立,就要去承包,这有些危险。我觉得,到了郡里以后,先听听手下官员怎么说再怎么做吧。”
此时,老者在门外无意听到周亚夫与楚嫣的谈话,老者当时就有些吃惊,他觉得这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二狗子看到老爹全神贯注地在听,他便上前问:“爹,怎么了?”
“小点声!”老者轻声说道,“今天住在我家的,有可能就是郡守!他刚刚张口就说怎么调水,如果他真是郡守,那么我们就可以向他诉苦。”
“爹!就算他是郡守,在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吗?”
“哪里不会呢?今天你不知道,他问我问得多么的殷切,看来这混乱了十几年的河内,终于要迎来清官了。”
第二天,周亚夫收拾东西准备离去,老者和二狗子便跪在他面前,周亚夫大惊道:“你们这是为何!”
“郡守大人!小民求求你,能够把干旱缺水的问题给解决了,不要让那些贪官污吏害我们了!郡守大人,答应我们,好吗?”
“你们快起!快起!”周亚夫挥手道,“你们的问题,我一定解决!总之,我周亚夫要是不能把河内脱贫致富,我就自动辞职谢罪!现在,你们应该和乡亲们做的,那就是娶取水。无论水离这里有多远,你们都要争取。我到了郡城以后,就会拿方案来!”
“多谢郡守大人!”
怀县河内城郡守府,郡丞杜战和郡尉江实便因周亚夫的到来感到不安。
杜战最开始只是一个校尉,也是帮助当年皇帝登基的关键人物,现在跟了薄昭,背后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了,而且他还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比如说,征集土地以及廉价转让城里的房子,都是他最爱做的,这个人不是好惹的。
江实对他说:“周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没看到周勃被整得那么惨吗?”
“周勃和周亚夫那是两个概念,周勃是功劳大,皇帝不放心,就发配他。而这个周亚夫,很得皇帝信赖,说不定这次皇帝让他来河内,就是来整顿这里乱局的!不过请杜大人放心,河内的水是很混的,周亚夫如果想反腐的话,那么他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也要防着他啊,他是当兵出身,一般做事雷厉风行。我想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解决这里的干旱问题,我们要提高警惕去应对啊!”
周亚夫的马车到郡城外,杜战便带着阁僚来迎接。
周亚夫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杜战这些穿得气派的阁僚,倒是被吓住了,区区地方官,竟然穿得比京官还好,确实牛逼。
“郡丞杜战带全郡府上下官员恭迎郡守大人!”(未完待续)